王迈:只有问题 没有答案

记者:曹原

很多东西的真实性你需要有自己的判断,所以这也是我不会做得很深的原因,我只是呈现出问题,不是给出答案。因为一旦有了答案,就存在真伪的问题。我没有哲学家的能力去深入,也不是像科学家那样去研究问题,我只是想用视觉来建构自己的一个思想,是视觉思维,我关心的是如何丰富我的视觉思维。

“可能是我比较贪婪,想涉猎的东西很多,那么多的主题、题材和媒介。就像个龙卷风,我想把能卷的都卷进我的系统。”

王迈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当时在圆明园的时候是里面年纪最小的。眼前的王迈没有上世纪六十年代艺术家身上那么多的内敛,而表现出更多的活力和锐气。整个采访过程中,他也经常拿当下网络最火的新闻开涮。采访在咖啡厅一楼一处无人的区域,正好在店里旋转楼梯的下面,采访到一半时,服务员过来微笑着告诉吸烟的王迈一楼是无烟区,二楼才能吸烟。王迈嬉笑着把烟灭了,又一本正经地回答服务员:“你看我的烟,是直接飘二楼去了的。”

雅俗共赏

从架上、装置到表演,王迈的作品中总是有一些很讨喜的中国元素。显著的中国画构图(如《资本的光辉NO.16》,布面混合媒体,2007年),强烈的年画色彩(如《天工开物NO.6》,布面混合媒介,2008年)或是传统的磨具卡出来的形象,太空人(如《资本的光辉NO.2》,布面混合媒介,2006年)、哪吒、龙……在装置仍然不属于主流收藏对象的今天,王迈的作品却屡屡被藏家看中,王迈自己也谦虚点头承认:“还好,还好,只是我运气比较好。”记者于是进一步追问道:“真的只是运气好这么简单?”王迈低头犹豫了一会,聪明地回答:“是,我的东西可能比较讨好吧。其实我有时候还蛮想讨好观众的,太空人、好看的娃娃,但不是媚俗的讨好,我美学的基础是雅俗共赏,是专家看了有感觉,普通观众看了也喜欢。”

关于中国元素的运用与中国艺术家在国际上取得成就之间的讨论,从徐冰、谷文达、黄永砯、蔡国强这批艺术家开始至今仍有源源不断的争论。王迈用一句话草草结束了记者看似尖锐的问题,他说:“这个只有陈丹青说得最好,‘如果我们不用中国元素,难道用外国元素吗?’”

而王迈显然对 “作品涉及那么多的主题和那么广泛的形式会不会太杂”的问题早已有了准备,不假思索地说:“我作品中的那些面是根据中国发展随之而来的问题,当时我给自己设定了一个跨文化和泛政治的范围,所以当然像一个龙卷风一样,只要你有力量就能把这些东西卷起来,没有力量的话这些东西还是纹丝不动。”

关注当下

如果去了解上世纪七十年代至今中国一路经历的发展和变化,应该更容易理解王迈作品中关于石油、太空人、年画、童子等等形象和题材的运用,你会明白,这些并不该简单笼统地归入“中国元素”。

王迈八、九岁开始学书法,十三岁多的时候开始进入正统的美术教育体制。当时文化宫、少年之家,以及学校关于航模、“奔向2000年”、各种宣传画的展览展示,是整体视觉的启迪。“(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个热词叫‘知识爆炸’,你会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书写字,当时文化艺术、教育、科技都是空前的热潮,大家恨不得把之前缺的都补回来。”由于家境比较好,王迈从小开始看连环画,“有两百多本,而且和同学之间经常互相串门的看,会一起照着连环画画。”

“年画的感觉也是耳濡目染的,那会儿一到春节,新华书店里就一排排挂着特别多的年画,当时挂历还不是特别时兴,更多的是年画和新的月份牌,包括我爸爸笔记本里的插图,整个小时候,你就会发现有很多(描绘)社会主义的画面。”十八岁,初初成人,还在伊春画画的王迈,已经很清楚地认为自己往后一定是个艺术家了。

由于王迈一直对他所一路经历的“当下”国家问题有持续关注,并且将从石油到科学的一系列问题进行视觉呈现,有人便得出结论说,王迈的作品不自恋,关注的都是国家大事。王迈也很配合地顺着记者的问题开玩笑:“对,我确实还从比较小的时候开始就天天看新闻联播,但很多东西的真实性你需要有自己的判断,所以这也是我不会做得很深的原因,我只是呈现出问题,不是给出答案。因为一旦有了答案,就存在真伪的问题。”

“第二现实”

王迈反感别人问他创作生涯所有作品有无主线的问题,他觉得他需要强调的正是创造性。“我不是拿一个主题就打所有的展览和空间的人,而是对某个时候对我重要的、触动深刻的东西做一些针对性的作品,不会把一个东西重复一百遍。即使做了一千遍也不见得有多深入,我这样跳来跳去也不见得有多浅薄。”王迈总是能够在足够快的时间里觉察到对方的意图,显示出他特别的睿智。

“我没有哲学家的能力去深入,也不是像科学家那样去研究问题,我只是想用视觉来建构自己的一个思想,是视觉思维,我关心的是如何丰富我的视觉思维。”他说。

1999年,王迈以综合涉猎表演、装置、影像的形式,做出了第一件有整体艺术意识的作品——《春节联欢会》,大致邀请了20多个演员和王迈一起做了一个综合表演,主要是探讨媒体对大众的影响。《春节联欢会》成为王迈的成名作,也让这个外地的、非美院毕业的“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都市弃儿”一下子成为被关注的焦点。相对于之前不敢说自己是艺术家的绝望和一直以来的不被需要,从那次得到关注以后,用王迈的话说,整个人都觉得变得健康了。

当时王迈经常从圆明园骑着自行车去图书城看书,“当时看到了一本《东方》杂志,很多中国学者在那上面写文章,也翻译一些西方的思想,其实那本刊对我有决定性的作用,当时看了一篇文章,大概是说媒体已经虚拟出了一个第二现实,对我的震动特别大,我很多思想来自这个启蒙,等于把很多经脉打通了,后来就可以自己练功了。”

2001年,在宋冬和尹秀珍的推荐下,王迈得到了美国ACC(美国亚洲文化委员会)的奖助。“如果说对我最有转折性帮助的人,那应该是宋冬和尹秀珍。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已经非常绝望了,而这么著名的一个机构给的奖助,让我树立了信心。”王迈在美国呆了两个月,看了之前只在印刷质量极其不好的画册上模糊见过的作品,还进行了驻地创作交流。

更重要的是,奖金让王迈从美国回来以后有能力搬到了798。“我深刻地记得那年我三十岁,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是职业状态的艺术家了。”2002年,798租房的门槛很高,一年十万左右的开销,当时798一共只有二十多人。“我虽然很早在这个圈子里,但是我还是边缘的,从这个事情以后才好了。”

王迈一直乐呵呵地自嘲说自己是边缘的,是个奇迹,是命好,也调侃说自己的成功刺激或者说鼓励了很多人。2003年,王迈最早的一件装置被希克以十万块钱买了,“我命好,当时已经被传为传奇了,大家觉得连装置都能卖,说明艺术靠谱了。”

工作高峰的时候,王迈几乎每天在工作室超过11个小时。看过王迈装置作品的人难免会唏嘘作品所耗人力物力财力之大,他的工作室就是工厂,有那么两三年,王迈最多时有十五六个助手,现在也有五六个固定的助手。作品成本高、价格高的王迈笑称,赚的钱都投入到新的作品中去了。“我喜欢工作,我愿意做,有的时候觉得用工作来打发时间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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