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 王迈：那时候艺术不是一个特别体面的职业

编者按：
在现代社会中，艺术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当中，成为人们精神文化消费的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艺术品也从以前的美术馆、画廊逐渐进入到了酒店、公司、家庭中去，随着艺术市场的火爆和艺术文化的发展，艺术家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尊重，这个职业也变得越来越体面，但其光鲜的背后却曾经在某个历史时期有着它很多的无奈和辛酸。

99艺术网：王老师您好，很高兴您能接受我们的采访。首先想问一下您是如何走上艺术创作这条道路的？

王迈：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打了一些艺术基础，但真正的艺术创作是到北京以后，是从1992年我到圆明园的时候开始的。

99艺术网：那您在这之间有没有一个间断呢？

王迈：没有，从来没有间断过。到现在差不多已经20年了。

99艺术网：您在从事艺术创作以后经历过几次转型，都有什么代表性的作品？您的创作风格有没有比较大的转型？

王迈：历经过几次，我的转型基本上都是在媒介上的转型，最早是绘画，经历过表现性的阶段之后又有一些波普式艺术类型的，后来又有一些行为艺术，也有装置，差不多都涉猎过。

99艺术网：还做过行为艺术？

王迈：对。

99艺术网：大概在什么时候做的？

王迈：大约是96年吧。

99艺术网：那时候的作品名称还记得吗？

王迈：行为规范（我在同一个下午）。

99艺术网：您觉得这么多年以来能够代表您的创作风格的作品是什么？

王迈：第一个让大家比较熟知的可能就是1999年春节联欢会，我大致请了20多个演员和我一起做了一个综合表演，主要是探讨媒体对大众的影响。当时比较流行的一种说法是媒体的暴力，就是媒体强加给你的一种生活价值观。虽然这种观念在国际上已经是一个共识了，但是中国媒体更加具有这样一种特征。当时很多人觉得是我认为春节联欢会做的不好，调侃春节联欢会的，其实我的这个作品是调侃媒体，调侃媒体暴力最集中、最综合的一个东西。

99艺术网：这么多年来您参加过很多大型的主题展，您觉得您参加过的哪个展览最有意义？

王迈：群展太多了，要是个展的话还是我那个春节联欢会，群展中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这届的上海双年展，因为其他的一些展览，我觉得作品展示的条件和空间相对都很有限。这次我的作品在室外，上海双年展做的比较切题，实施的空间也比较充分。再比较早的一些群展可能就是我在99年独立策划的展览，当时请了20多个艺术家，包括国际的，我的一个朋友把通州区的一所废弃小学改造成了他的会所，在这会所的院子里，每个房间包括室外、室内、房顶，还有回去必经的路上，都有艺术家为这个展览新创作的作品。当时我们包了两辆大的公共汽车拉普通观众，也有很多自己驾车来的，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必须要看到我在路边那件作品，但是观众停不下来随着车就走了。其实当时90年代的时候我们做这些展览是非常有风险的，它给我的印象很深是因为它对我有一个特别意义，就是这是我第一次策展。还有就是那时候办展览还要保密，就是你不能谁都说，不能谁都来。当时我参加了五六个不能开幕的展览，本来我们都精心准备好了，但最后都被各种各样的原因封杀掉了。

当时我做春节联欢会的时候压力也特别大，不像现在我们考虑的是怎么能把作品做好，那时候我们考虑的是这个展览能不能开幕，这完全就是另一个概念了。当时大家都有一种特别强的挫败感，觉得这事自己就做不了。

99艺术网：但那个时候观众对我们当代艺术的这种展览的兴趣程度也是和现在不一样的。

王迈：对，很兴奋，非常兴奋，跟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就跟接头似的，比如说这个展览约观众傍晚到潘家园，乘坐两辆公共汽车，好多观众印象非常深刻，去通州的另外一个马驹桥镇，那个party结束之后大概已经晚上11点了，他们坐上公共汽车在乡村半夜穿行，路上还看到我的行为表演，他们觉得这一天过的非常奇异，非常不现实，而且当时乡村根本没有公共汽车。

99艺术网：那这个展览的主题名字是什么？

王迈：名字叫‘前后左右，当时里边有很多艺术家是第一次推出他们的作品，之前在美术界的都没有见过，还有几个成为明星，我就不用说了，要不好像是我把人家推出来的一样（笑）。

99艺术网：那您可以说一下现在“不太出名”的？

王迈：不太出名的（笑），还是说著名的吧有行为艺术家朱冥，还有海波，当然海波第二年就参加威尼斯了，宋冬也参加了我的展览，包括最近得病的周一斌。当时我朋友院子里有一个大假山，我们把人家那个假山涂白了，晚上打上影像。后来也没办法洗掉，怪石就废了，门也卸下了，把草坪挖开了，鱼也死了。当时这个展览结束以后我的这个朋友也很郁闷，发现先锋艺术太不好惹了这个展览把他们家里弄得一塌糊涂，惹得亲戚也很烦。

99艺术网：那人家会不会以后就不想跟你合作了？

王迈：肯定不会合作了，其实后来他还是非常感谢我的，因为那个展览他出了钱给了材料费，做了展览的画册，每个艺术家也给了他一小件作品，他说这十年所有的生意都亏了，就这个赚钱了。

99艺术网：十年的时间，作品一定涨的很厉害。那么想问一下您平时怎么看待作品的艺术价值与市场价值的关系呢？

王迈：市场价格是富人们的一个游戏吧，这是一个共识。对于艺术的价值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也许有人觉得非常贵的东西一文不值，这些都是个人见解，正所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嘛，但这还是有一个社会学统计学的意义，会取其中的一个平均值。比如说这件艺术品为什么这么贵，它肯定有自己的运营方法，不能真的说毫无价值。这只是一个游戏，说实话我也看不懂。

然后艺术本身的价值我们自己肯定是有一个信念的，你自己喜不喜欢，是否有一个共性的东西在里面。一个艺术家的方向是想取得美学的广泛性，比如说电影就有广泛性，是一种大众文化，具有传播价值。但是艺术品还不太一样，它自身有一个先锋性很独立的东西，即使今天每个人的价值取向不太一样，我相信现在的艺术还是要有感染力的。当然艺术品更有广泛性，它不是自恋的东西，有的艺术很自恋，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作品。

99艺术网：从92年开始创作到现在，已经20多年了，您在从事艺术创作的过程当中有没有郁闷过？

王迈：90年代是比较郁闷的。我们90年代的展览不能公开展出也无人理睬，那时要是介绍自己是一个艺术家大家就会觉得这个人特别不靠谱。后来我们都不好意思说了，别人介绍我说是搞艺术的，我大都连忙说我搞不了艺术，是被艺术搞了，90年代中末期自嘲是常态，那时创造了很多流行语。我们接触的圈子也是很小的，反正是经常挺郁闷的，也挺孤僻的。那时候说起这事总是东躲西藏的，感觉这不是一个特别体面的职业，而且觉得没人需要我的作品。大概是在96年吧，我写了一首诗其中前两句；“自由之外——因我绝望的青春，激起的掌声不绝于耳。”这就是我当时的处境，当时很绝望，但是我相信会有一个成功可能性。

99艺术网：那您当时有没有想过放弃？

王迈：没有。当时和几个朋友商量过，但比较倒霉的是到后来发现我们什么都干不了，这就是为什么90年代会留下这些人的原因。当时我有很多朋友，特别聪明能力也特别强，他们就转行了，有的做房地产有的做设计，做什么的都有。当时我有朋友自己开设计公司，我也想找一个工作，然后他们就问我你会干什么，会用电脑设计吗，我想我什么都不会，连电脑都没有。当然，也正是这种倒霉成全了我们。

99艺术网：那您目前正在创作的主题是什么？

王迈：目前没有什么主题。大概都是这几年一些我们看到的发生的一些事情，主要还是一些现实性转换的东西。